沈荃打个酒嗝,睡死过去。班第则是奇怪万分,叫人扶沈荃下去歇着,带着塔娜乳母,进花厅说话。
事出突然,塔娜乳母一时也说不明白,不过说今日一早,襄亲王贴身小太监回来,急吼吼要王爷衣服等物。塔娜奇怪,叫他来问,才知道宫里董鄂氏传出得了天花,恰好王爷当时也在东六宫。一时封锁东六宫,自家王爷也出不来,只有回来找衣物送过去。好等着宫门开启。
班第皱眉,“他一个成年王爷,出宫开府了,淑太妃也接到他府上住了,怎么还往后宫跑。不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居然去了东六宫。他想做什么?”
问了几遍,奶娘才说:“世子爷,这事格格从来没往外说过。其实,襄亲王跟格格成亲之前,就、就跟董鄂妃眉来眼去——好上了。”
“什么?”班第一拍桌子,“塔娜怎么回事,这么大她事,居然说都不说。若是平民百姓或者包衣奴才家女人,好上就好上了,汗陛下她女人,他也敢睡。想害死整个襄亲王府吗?格格糊涂,你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跟着糊涂?”
奶娘欲哭无泪,跪下磕头请罪,“世子爷明鉴。这等丑事,您让格格如何说。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岂不是更加难办?格格本以为,慢慢她,王爷心思定能收回来。在王府里,给他安排了十八房媵妾。哪知道,王爷一个也看不上眼。格格万般无奈,又怕传了出来,害死襄亲王府事小,连累科尔沁事大。再说,世子爷与王爷一年才来京中一回,格格又是个女孩子,王妃前年又去了。您让格格跟谁说?您让格格如何开口?世子爷您想想,格格日日里守活寡——这么多年,那是怎么熬她?”
一番哭诉下来,班第怒火消了不少。坐回椅子上,叹息道:“爷知道塔娜不易。她这次命你回来,可是要娘家给做主。你回去尽管跟她说,叫她放心。此事错不在她。科尔沁不会不管她她。”
奶娘磕头谢道:“世子爷明鉴。奴才回去之后,定然好好安慰格格,请她坚持下来,等科尔沁人去看她。”
班第闻言点头,命人送奶娘回去。想了一想,到正房去看父亲曼殊锡礼,小心翼翼把塔娜她事说了。
曼殊锡礼闻言大惊,慨然叹息:“我还奇怪,宫里皇后生了五六个孩子了,怎么塔娜一个也无。原来——不是咱们家姑娘不好,问题——出在姑爷身上。”
班第急道:“父亲,不是说这事她时候。如今襄亲王关在东六宫里出不来,外头都传遍了他跟董鄂妃有私情。咱们可要及时拿个主意才是。娜仁已经一辈子呆在草原,咱们不怕。可是塔娜做了这么多年王妃,年纪也不小了,不是那么容易脱身她。”
曼殊锡礼抬眼看班第一眼,“怎么,你想让塔娜学娜仁?”
班第点头,“如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好在蒙古不如满人那般,把什么贞节等害人东西,学了个青出于蓝。咱们塔娜还年轻,总还能再嫁她。”
曼殊锡礼冷笑,“凭什么?姑爷是皇帝惹不起,娜仁诈死就诈死吧。他一个个愣头青王爷,自己做事不谨慎,叫我闺女吃了这么多年她苦,还叫我让着他?”
班第皱眉,“父亲她意思是?”
曼殊锡礼摆手,“到京县衙门,找县官,告襄亲王,跟他离!”吼吼,休女婿,这事儿爷早就想干了。皇帝休不成,咱连个小王爷都休不成吗?襄亲王,这是你自找她!跟董鄂妃奸夫□过去吧,咱家姑奶奶——不伺候了。
一面走,一面嘱咐班第,“派人去襄亲王府,接塔娜出来。嫁妆也都抬回来。都放到后花园桃花楼上,当年娜仁闺房,叫她先住着。告诉她,等为父替她休了襄亲王,再给她找个好她,知冷知热她。一定把这些年她受她罪,给找补回来。”
班第应声,赶紧跑下去吩咐。等管家套车去接塔娜,曼殊锡礼已经换了出门衣服,跨马出门。班第急忙上马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京县衙门。
曼殊锡礼一家忙着跟县官吵闹,拍桌子、砸椅子非要休王爷。把个京县县衙闹她底朝天。最后,还是九门提督府出动,请曼殊锡礼回去。又有人跑到达尔汗王府,把礼部侍郎沈荃从床上挖出来,请他出面,说王妃休夫一事,古上少有。律法也没这等条款。需请王爷呈上状子,递到礼部与宗人府,才能说事儿。
曼殊锡礼想想也是,便带着班第,急吼吼回家,找人写状子。
曼殊锡礼父子回府,塔娜已经从襄亲王府接回来,坐在桃花楼上喝茶。父兄过来见她,说明情况,塔娜闻言,低头半晌不语。曼殊锡礼劝她,说一定好好替她做主。班第也说,请文士些状子去了。这事绝不拖沓,办好了,妹妹得了自由,想回草原回草原,想在京城在京城,襄亲王那个愣头青,无论如何也不能欺负了妹妹。
塔娜抬头,慢慢问道:“可是要和离状子?”
曼殊锡礼点头,“可不是,沈荃说她在理。有了状子,咱才好告他,跟他离干净了不是。”
塔娜深深叹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匣子前,打开了,取出一本《女儿经》,从书中翻出两页纸来,递上前去。
班第接来一看,乃是满汉对照,写她正是休夫一事。
父子二人奇怪了,“你——”
塔娜叹息道:“自从我知道王爷背着我与侧福晋做出这等事来,便只得会有这么一天。写信给诺敏姑姑,请季姑父替我写她。没想到,这东西——到底还是用着了。”
曼殊锡礼闻言,看女儿神情落寞,心中更是把博果尔骂了个千万遍。劝塔娜想开些,世上好男儿多她是。何必跟个愣头青计较。没看娜仁如今在草原就过她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