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卧或坐,或躺或倚,衣衫整洁,谈笑风生的书生游子们看向这个气形于内而诸于外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大赞一声,却也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一袭青衫,毫无装饰,简洁大方,朴素高洁;青丝束起,随风飘扬,飘渺气息,恍似飞去;丹凤睨天,眉目高远,眸色清清,却道无情;临风而立,亭亭身姿,面若神赐,质采惊人。
半晌才把目光移去身侧那个矮矮的少年,面容秀美,目光明亮,神采不移,立定如松。
这二人,当真亮瞎了山坳里散散倒倒,放荡不羁的众人了。
“敢问,兄台可否与我们一聚,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成就赏心乐事?”却是刚刚吟咏对爱人缠绵悱恻的书生,只用一根通体白润的玉钗束发,白白净净的脸庞上一对含着笑意的双眸,眼尾有些狭长,平素给有些平凡的面容上添了一些谋算的睿智。
“如此叨扰了……”溯芜擎着一抹笑意,风轻云淡的就近,捞起青衫,潇洒坐地。尾随着的自然是叶煜小弟,照着她也坐于溪畔。
书生端起青瓷酒壶,青璃酒盏,一步一步,闲适自在地前来。
书生将其放于地上,执青璃酒盏舀起溪水一挥,遂捞起酒壶高空遥遥落酒于青璃酒盏内里,清脆激荡的声音惹的人心头一阵清明,溯芜浅笑着盘坐着,不动声色地看他将其蘸满。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相逢即是缘,兄台请!”
溯芜旋了旋手中的酒杯,眸光一闪,随即一仰而尽。饶是周围数不尽的风流才子也被她潇洒的动作清冷的气质呆住了,看她仰起脖颈,酒水尽数洒进,俊美无暇的脸上一点红晕也无,微眯起的双眼恣意享受着。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略带惆怅的声音从溯芜口中冒出,潇洒中平添了几分不得不说的愁,“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白发鱼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古今多少事,都附笑谈中……”
略显愁闷的面容一扫而空,熠熠发光的眸子彰显不一般的神采,随即一甩方空的酒盏,便那般随性地倒在草地上,双臂交叉在脑后,清明的眸子盯着迷蒙的云雾天空,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靠水漩处坐在一位黑衣男子,溯芜未来时便一直低头凝视着身旁的清澈溪水,不湍不急,却又聚成一处小小漩涡,缓缓沉入,却又有无数水流前仆后继……
呵……
洋洒而下的墨发遮住他一半脸颊,掩饰着他眸中的沉思。周身之人仿佛也不在意他,谈笑也不理他,任他窝在那一隅,自饮自谴。
他是洛衍强拉过来的,据洛衍的本意是多多结交凉城的书生,以后的职场道路说不定需他们铺设呢。只是,瞧着这些自诩风流才子的书生,除了一两个,还真没多少入他的眼。
简单的寒暄了解之后,他完全没了兴趣,也不吟诗,也不作对了,自斟自饮,也不理人。相反,洛衍这小子刚开始便博得众人的好感,左右逢源,好不乐哉。
有了洛衍,众人纷纷举酒结交,表达自己对朝廷的一片赤子之心,谦虚的左右褒奖,脸上红彤彤一片,真是赤着脸甩脖子地推荐自己。
洛衍眯眯眼,暗笑,左右无事,便陪着玩上一玩,也不招待自己硬拉过来的花九,任他在那边赏山赏水,自娱自乐,漫天发呆,自生自灭……
自己则是左句冬诗,右句歌赋,唬得众人纷纷表达内心的一片钦佩之情,以及对自己的崇高敬意。
那红彤彤的脸蛋啊,洛衍不禁想起家中小妾——潘月,不甚娇羞的风情,勾魂摄魄的眸子,欲遮还露的香肩,啊呀,洛衍顿觉口干舌燥,摸了摸嘴角,心猿意马的一口喝干杯中酒。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沙哑带着磁性的声音如淳淳美酒,和着周围潺潺流水,涌进了骚客们的心中,骚客顿时联想起红袖添香,美人相伴的场景,只纷纷狂饮酒水以驱逐内心的骚动。
却不料,当真此刻看见一位翩翩君子,在朦胧中拨开云雾,慢慢走近……
骚客们顿觉泪流满面啊,难般风骨,真是高攀不起的人物,便只有那衣袖善舞口才绝佳的洛衍前去结交了……
洛衍瞧着一句也不和自己聊自顾自仰着抬头欣赏风景的男子,嘴角抽了抽,自己长这边大,虽不是人见人爱,也还是很有亲和力的,这小子……看他气质不错,我自愿前来结交,他却如此不给我面子……
洛衍定定瞧着自躺下便不动弹的某人,无奈地把目光转向那个亦步亦趋跟在男子身后的小小少年,想着,这小屁孩,应该和自己攀谈的吧。
洛衍再度甩出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脸,细语和声外加诱拐的温柔话语想起:“小小少年,你家公子,嗯……叫什么?”
叶煜眼珠子翻了翻,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哼一声,想和我套近乎,门也没有!叶煜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个卖弄文采掉完书袋就装逼望天遇见外人就和平常大相径庭走起文艺格调路线的某人,心里极度鄙视下,随即也蜷腿卧地,支着脑袋,看着还残留着一滴酒水晶莹剔透的酒盏发起了呆。
洛衍此刻脑门上挂下一滴大大的冷汗,嘴角不停的抽搐,手舞足蹈地想要狂冲向前,无奈却被身后的一只爪子牢牢抓住,任他移动不了一分。
“你放开我!”洛衍嘴巴里不停的说着:“不懂礼貌的主仆……你放开我!大的这样,小的还这样……放开我啦!我一定要和你们好好说说我国自古传承下来的传统美德!花九!你放开我!”洛衍拼命地挣扎,想要冲上去去要找溯芜叶煜理论。
花九单手拉着洛衍的领口,随他怎么挣扎,我自岿然不动。
只是,前一秒还在挣扎的某人却不动了……眼睛睁的巨大,一脸惊骇地瞧着方才还悠悠闲闲扯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来摇去的某人竟然一瞬间移动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