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澜轻笑,不再出言揶揄,正色问:“你还没回答我,冥帝的琵琶修好了吗?”
她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出的地府?”
“修复琵琶需要翎毛,我骗冥帝说出地府取,这才蒙混出来。”离炤看似十分老实地回答,并同时露出了腕上的黑线。
敖澜又问:“那翎毛呢?”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若答就在身上,敖澜定会带她下地府了却此事,可此翎毛非彼翎毛,万一微掷当场发现有异,质问翎毛从何而来?她该如何作答?若不慎暴露身份,别说夺取龙骨,性命都会不保。但若答不知,以微掷的阴戾,事情会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届时她想交出翎毛蒙混也恐怕难以收场……
只是当下……她权衡轻重,垂首道:“我弄丢了。”
敖澜蹙眉道:“这下子可麻烦了。修不好琵琶,微掷那个死心眼定没那么容易放过你。”想了想,敖澜又道,“那翎毛可是孔雀头上的冠羽?”
“正是。”离炤回道。
敖澜沉吟,起身看着窗外,眉头紧蹙。
离炤暗中观察着他。见他久久无声想来此事颇为棘手,不禁暗忖,若微掷执意将她扣在地府敖澜会如何做?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看向了她,道:“天快亮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晨起尚有薄雾,而后薄雾散去,竟是万里无云的晴日。
此时的人间正值初春,原是农忙耕种的时节,可桃花镇附近的农田里却无一丝人影,清净得有些古怪。
敖澜牵着她的手,行于农间小路,以她的身份自不应挣脱,只得微咬下唇,暗自忍耐。没过一会儿,相触的指尖便有了虚汗。
穿过镇外农田,二人来到镇中。没想到不同于镇外的冷清,镇中竟是截然不同地欢闹。
也不知今日是何节日,镇子里的人近乎全家出洞,聚在一处欢天喜地地齐向镇东行去。
队伍的前方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其后更有一群明艳如朝霞的少女,穿着靓丽的衣服或跳着欢快的舞蹈或打着腰间的花鼓,少女后面则跟着一群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有的手捧,有的肩扛,或是新鲜瓜果,或是刚刚宰杀好的猪、牛、羊,还有千余名镇中百姓,一个个面露笑颜,有的由家人搀扶,有的手牵孩童……
也不知这小镇过什么节,竟这般热闹?离炤暗道。
随着人群,敖澜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一处恢弘的庙宇,离炤远远便看到其上刻着三个金灿光鲜的大字:龙神庙
离炤看向敖澜,敖澜笑而不语。
队伍便在龙神庙前停了下来,又是一阵吹吹打打,方才停歇。
除了几个年长老者可入庙焚香参拜,其余人等只得匍匐在龙神庙外跪拜龙神。
这时方听敖澜言道:“我虽偶居于此,但也有些年头,日积月累,这天地生灵都沾染了我的灵性,这里的水土便越发钟灵琉秀,与旁处不同。再来,我因占了此间养些花草,须定时浇灌,故桃花镇方圆百里年年风调雨顺,人丁兴旺,他们才会拜我。”
他们怎知是你?离炤心道,却没有深问。因此明白这桃花镇虽地处偏远山区,百姓却富足安乐,原是有他守护之故。
敖澜四周设有结界,外人自看不到他二人,当下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庙宇。
离炤入内,只见此间供奉的龙神头顶羊角,眼如铜铃,脸如黑锅,额宽颊窄,嘴如红肠,一缕山羊胡,一身翠绿镶红边的衣衫,还穿着一双硕大的红木鞋……离炤“噗嗤”笑了出来,实在没想到堂堂的海族龙帝,天界首屈一指的美男子,竟被乡野百姓想象成了这等惨不忍睹的模样。
敖澜也笑,垂首对离炤道:“我们不如就当一天的人吧。”
离炤微怔,他每一次这般对自己说话时,都令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常这样对她说话,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全然不容拒绝,只是以前他们根本不认识,为何……她正这么想,便听敖澜说:“每次见到你,我都有种错觉,好像很久以前我们便认识了。”
离炤吃惊地望向他,原以为他和自己有同样的感觉,没想到他正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夸张的龙神像……并对龙神像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不像我,反倒更像妖怪。”
离炤闻言顿时喷笑出声。
而他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
丢下那些虔诚的信徒,他拉着她的手,离开了龙神庙。正欲驾云而去,便听离炤道:“人可不会飞。”
他顿时止住去势,蹙眉问她:“这可如何是好?我要去的地方有些远。”
离炤看向别处却不回应,由得他去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