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闵英杰。“闵英杰,知名演员,如今已经成为霸道总裁的典范。他曾与谢之合作过,虽然二人的对手戏份不多,他还是确定参加谢之的追悼会,缅怀这位已经逝去的大前辈。”后面还有别的圈内人士,谢之没再往下看,只是盯着屏幕发呆。范文韬在旁边说:“评论区很有意思,网民都说你福大命大,还说这是今年媒体打脸最疼的一次……我也希望我的死是闹剧,可惜我是真死了。”谢之却好像没听见,赶紧把手机拿过来,往前拉进度条。他又看回到闵英杰的部分。只见这个节目搭配的视频片段里,闵英杰饰演一个古装偶像剧的皇帝,穿着龙袍一身霸气。和他搭戏的俊秀书生,是苏子扬!而这个片段,恰好紧跟在何铮之后。如果谢之没有记错,当时那个咒童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前后的地方,被炸毁了。临死前,它指着电视屏幕,声嘶力竭地喊:“他!他!”当时谢之不认识这些人,也就没有留意。如今看来,咒童到底指的是谁?何铮?闵英杰?还是苏子扬?范文韬见他发呆,还以为他是在对追悼会耿耿于怀,就拍拍他的肩,拿过手机。“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电视吧,别想太多。”他拿着手机继续翻动,谢之则是思量要不要去见见苏子扬或者闵英杰。忽然范文韬发出一声惊呼:“死人了。”谢之回过头,就见范文韬点开一个视频,匆匆拿给他看,“刚出来的消息,说苏子扬跳楼自杀了。”手机屏幕上,是一座大楼的顶端。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呆呆地站在边缘,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看风景。他穿着白色连帽衫,身影渺小,像是晴天里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尘。几秒钟之后,他攀上了护栏,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沙尘坠落。……苏子扬死了,由于他的丑闻事件正热,这个视频一放出来,整个网络环境就动荡起来。由于视频上的角度略偏,拍摄距离又远,看不清脸,只能从身影上揣测是不是他。可是警方随后就发布了官方通告,确认了他的死亡。性丑闻、出轨、同性恋之类的关键字,在娱乐圈各类事件中屡见不鲜。但被苏子扬的死讯一带,立马演变为社会话题。很快,有人站出来,说是网络暴力逼死了苏子扬。——一个年轻的生命,死于网上的口诛笔伐。不久,苏子扬跳楼自杀这个话题下面,就出现了另一个话题。网络暴力可以杀人死者为大,一时间,暂时没有人议论苏子扬的丑闻,骂过他的人也暂时沉默。而其他的明星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布新动态,一是会被骂冷血,二是沾晦气。风起云涌的网络世界,似乎因此变得安静了些。但谢之心里却崩了起来。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苏子扬的死可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阿曼国风系列的服装发布会下周开始,谢之和吴子明商量调整了拍摄间隙,顺利地请了假。他做好行程安排,打算这两天就回s市为站台准备。可是临行前一天,竹二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谢之接下来:“你好,我比较忙,请你按照自动回复的短信拨打座机电话,我的秘书会……”“竹二先生。”对方打断他,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我和我的老板想见见你。”谢之忽然想起了之前玉婵删掉的几条短信,那也是找他见面的。谢之说:“我说了,我比较忙。”对方却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自说自话:“竹二先生,好像很喜欢救人。”“我只救该救的人。”“那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爱又单纯,你觉得她该救么?”谢之沉默了一下,“请你直说吧。”对方好像把电话给了什么人,哄着说:“你说,你要什么?”然后听筒里响起一个小女孩哭出来的鼻音:“我要爸爸……”谢之一下子攥紧了手机,“这是……”对方缓缓开了口:“范文韬的女儿范未未,嚷着要去安镇找爸爸。可她的爸爸在哪里,不用我说了吧?你看,是你救她回家,还是我帮她见范文韬?”谢之声音沉了:“她只是个孩子。”“对啊。”对方笑了,“所以你要来见我们吗?”“告诉我,你们的地址。”“那太麻烦了,竹二先生说个地方,我们过去找你。”对方慢条斯理,“放心,我们只到你所在的城市,不会登门打扰。”谢之深吸一口气,“安镇。”当天晚上,谢之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竹二先生,安镇影视城东十公里的废弃药厂,恭候你的大驾。”谢之想,今晚这场会面,可能是个体力活。那么口罩和墨镜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容易掉。他取出了压在行李箱底的丝绸口袋,那里面是陈依娜给他的黑色眼罩和口罩,带着牛筋绳子,还可以调整松紧。但若穿平时的衣服,也是会暴露。他想起来,临行前买了一套暗青色太极服。那是打算拍摄间隙活动筋骨用的。因为最近太忙一直没穿,现在刚好可以用上。对着镜子看看,这一身装束和平时的“谢之”区别比较大,他放心了,悄悄出门,打车往那里赶。这事谢之谁都没说,包括范文韬——范文韬是鬼魂,如果知道家人受到威胁,他一激动,极有可能会变成厉鬼。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安镇是个近年来凭借影视城和秀丽风景发展起来的小城市,如今看来光鲜,早先也曾落魄。下岗潮时期,多少人事业,多少转型失败的企业倒闭,这家废旧药厂就是当时的产物。月色朦胧,伴有微风。厂房大门生了厚厚的铁锈,在夜色下敞开着,露出幽深黑暗的内景。谢之结了车钱,匆匆走了进去,像是孤身深入了一个凶兽大张的巨口中。里面静悄悄的。谢之在空落落的加工车间门前停步,用压到几乎听不出的音色说:“我已经来了,你们的诚意呢?”那个加工车间里,忽然亮起灯。不是普通的照明灯,而是一个强光手电筒。电话里听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竹二先生,请进。”谢之的眼睛不怕强光,目不斜视地走进去。里面只有四个人。范文韬的老婆坐在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范未未,范未未似乎是睡着了毫无动静。范文韬的老婆则是微微打着哆嗦,一副受惊之态。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坐着屋子中央,一个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手电筒。他们戴着口罩,看不出五官长相。那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开了口,“竹二先生,再三邀请,你终于肯现身了。”正是打电话的那个年轻人。谢之直截了当道:“放人。”对方似是有些意外,“我们都还没开始谈,竹二先生凭什么就让放人。”谢之直视他们:“你们的目的就是让我现身,我既然来了,你们就该放人。至于接下来要谈什么,另当别论。”坐着的人忽然笑了两声,点头道:“的确,竹二先生都履行了诺言,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放了范文韬的家人。”范文韬的老婆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走。直到坐着的人开了口:“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她才抱起女儿,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谢之和她说:“出门一直走,能到公路上,有钱打车吗?”她连连点头:“我带了手机。”拿手电筒的人淡淡道:“你女儿两个小时之后会醒过来,可你要是报警,她就会一直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