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鬼是红衣厉鬼,却难得的是非分明。再者,谢之觉得全部揽下来,工作量实在太大。而玉婵留下的这两家,一个是经常梦到死去的亲人,但始终听不到对方说的话。另一个是晚上总是被鬼压床,都精神衰弱了。临出发前,谢之拿出陈依娜给的面罩,看了十秒之后,又默默地收起来,戴上原本的墨镜和口罩。本来就是不想引人注目。如果带上这种只露出眼睛的面罩,怕是会成为人群中最惹眼的哪一个……他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个车,下午进了市区,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来到批判,他看见你会生气的。”她见谢之沉默,赶紧说:“先生,您看现在可以吗?”“倒是可以,但白天魂魄非常衰弱。您需要找些香烛点上,而且这个房间,绝对不能见光。”“好,我马上去弄。”现在是下午四点了,时间有限,老太太赶紧张罗。等香烟在卧室中冉冉升起,谢之拉上窗帘,准备做法。老太太不放心地叮嘱:“先生,您要快啊,我等会儿还得通通风,不然这么大的香味,我儿子也会问的。”“好。”谢之也叮嘱她,“等会儿千万不要进来了。”老太太满口答应着出去了。谢之望着她略微佝偻的背影,轻轻叹息。人一老,做不了主的事情就多了。整个卧室都昏暗下来,只有烛光照亮一隅。谢之念了招魂咒,“陈老先生,出来吧。”一个身影出现在床头,果然颜色浅淡,像是一碰就要散。他背着手,板着脸,依稀是个正在生气的白发老头。谢之问:“陈老先生,有什么事情不能释怀?”“这个逆子。”陈老先生愤愤地开了口,声音却像是从远处传来,“固执得很!把床头挪一下就那么难?”“你是说,那下面有东西?”谢之望向床头。果然和床体之间有一道细细的夹缝。谢之点头说:“好,我来帮你。”陈老太太正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忽然门锁转动,陈桐进了门。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陈桐狐疑:“妈,你紧张什么。”“没事,有点意外。”陈老太太忙过来给他拿拖鞋,“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明天出趟差,今天提前回来准备。”陈桐换上拖鞋,忽然愣了一下,“屋里什么味儿?”陈老太太立刻心虚了,“没……没什么。”陈桐盯着她的神色:“你在家里烧香了?我不是说过,不许搞这种牛鬼蛇神吗?”他循着香味走向楼梯,陈老太太随后追赶:“陈桐,你听我说呀!你爸爸他在我梦里……”陈桐大声打断她:“妈,你老糊涂了吗?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陈老太太声音忽然低落下来:“这是你爸在世的时候,常说的话。”陈桐皱起眉:“妈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里,隐隐带上了怒意。陈老太太忽然啜泣起来,似乎憋了很多年的话,都存在了眼角的一点泪光里。“算妈求你了,你心里还是有你爸的对不对?那为什么就不能信一次啊。”陈桐沉默了一下,“信什么?信他其实是拿我当儿子的?信他撕毁了我的入职报告?还是信他跟我断绝关系?”“你爸那是气话啊!”陈老太太抹了一把泪,哭着说,“你们老的也是,小的也是,怎么都这么固执!你爸有那么多法子拦着你进杂志社,把你送去当兵,让你一辈子在乡下当知青,哪个不好使啊?他最后不还是由着你了?你口口声声怪你爸,不还是听你爸的无神论吗?”原本陈桐出于对母亲的尊重,还不反驳,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冷笑起来,“妈你说什么呢,无神论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就是听他的了?”他说完,忽然愣了一下,“门口有一双陌生男人的鞋,你是不是把什么二流子放进来了?”陈老太太嗫嚅起来,“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爸到底在说什么,就请了个先生……”“胡闹!”陈桐快步上了二楼,直奔陈老太太的卧室。果然,香味就是这里传出来的,里面似乎还有说话声。陈桐用力敲着门,“开门,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但是根本没人理会他。陈老太太追过来,慌慌张张地把他往后拽,“这位先生不让随便开门,你……”陈桐不可置信地打断她,“你怎么这么大意,要这人手脚不干净,把什么东西偷走了怎么办?”“不会的!”说话间,陈桐瞧见门缝透出火光,他以为是要着火了,心里一急,用力一脚踹开了门。谢之正在烧着一张写了字符的纸,猝不及防地被夺走。“你在我家纵火,太过分了!”陈桐几脚踩灭了火,跑去拉开窗帘。谢之面露不忍。下午的阳光照进来,烧了一半的纸张升出浮灰。陈桐拿出手机,冷冷的说:“我要报警!”陈老太太赶紧过去拉谢之,“先生你快走吧,我们随后再说。”但谢之没有动,拿出一样东西,“陈先生,你报警之前,请先看看这个。”那是一枚钥匙,在阳光下亮出崭新的银光。陈桐不屑:“江湖骗子的一贯伎俩,装神弄鬼?”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谢之只是说:“请随我来。”他一直走到楼梯转角台,陈老太太和沉着脸的陈桐拉拉扯扯地跟了过来。这墙面上有几幅大挂画,都是仿制的西方名家之作。谢之指着那副梵高的《向日葵》,“陈老太太,陈桐先生,这些都是画吧?”陈桐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陈老太太则是点头:“他爸嫌这墙上单调,买来挂着,都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