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多来,越国朝政中常有大臣死亡,这一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本就是处于混乱的越国朝政又一轮动荡。
钱妄和苏洵云等一批三朝老臣齐齐告老返乡,他们并不想再过多的参与这让人心寒的权利之争。
面对着自己执意要返乡的岳父,那位亲手将李子骞推上王位的冯校尉表示不解,他痴迷于更高的地位,拉扯着年迈的钱妄,质问对方之前所做之事的意义。
这位早已疲惫不堪的老人只是重重拍了拍冯校尉的肩膀,在洛城中属于李子骞身世的传言再次传开之时,他们就是明白风卷云涌的朝政才正式开始,他们不想去深究这个传言的真假,可他们知道徐州商盟早就有和天机阁联系。
这传言的开始就意味着两者的分道扬镳,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这样的老臣不过只是一枚棋子,李子骞的身世和二十五年前萧蔷之乱的披露让他们略感被欺骗,虽然不能完全证实李子骞的身世,可他们心里很清楚天机阁影门掌握的资料到底有多么的真实。
“有踩着人往上爬的欲望,那么你就要有被踩着的心理准备。”钱妄看着眼前的冯校尉,他意味深长的开口,轻缓的拍了拍冯校尉的肩膀和其擦肩而过,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
这批老臣的离开也让部分大臣看出了几分端倪,在这些时日的查证之下,这些臣子对于那些传言越来越认同,开始又将目光搁在大王子的身上。
此时的金殿之上,李斯看着前方李子骞的背影,他手里攥着一枚完整的虎符,在他的手背之上明显有道狭长的伤痕。
“南边赵无可麾下的十万越甲在等你。”李子骞背着李斯开口,他侧转身将李祺瑞写于他的信重新塞到李斯的手上,“他。。。王叔说的没错,这是李氏的国。”
李斯嘴巴半张开,看着改口的李子骞,他慢慢将手里头的虎符递了过去,“这是赵将军手中的那半枚。”
李子骞摇了摇头,瞥了眼李斯手里的虎符,他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王兄一并的拿着吧。”他说着按住了李斯的手,翻转过来凝视着那道狭长的伤痕,“最近朝政之上死了不少大臣,真是没有想到我那舅舅居然还是想要杀你。”
李斯抽回了手,他眼神深邃,四日前几十位杀手闯入他的宫中,好在他早了提防,否则他恐怕早已成了对方剑下的魂。
“拿着这完整的虎符走,再不走,王兄恐怕就要日日提心吊胆了。”李子骞叹了口气,他指了指刚才递给李斯的信函,再次补充道,“信中有我添加的天机阁之人,虽然这些时日前来受封赏的郡守死了不少,可不少已经返回郡城,这些人的名单是我清理出来的。”
李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函,他沉默了下去,忽然抬起头盯着李子骞,“你信我吗?”
“呵呵,在不相信你,王兄也是王室的人。”李子骞轻轻笑了声,他看着李斯的眼神,抬起自己的右手猛地按在了李斯的肩膀上,“我不想再看到内部的倾轧之举,呵呵,我这王位本来就是捡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从温小连的眼睛里,他能看出洛城中的传言不假,他的确是李沐的孩子。
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真是讽刺啊,他走上王位的信仰不过就是自己是李惠王的孩子,他要带着幽明重新返回到越国,血洗二十五年前的耻辱。可到了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信仰有多么的可笑,他是李惠王仇人的儿子,那个男人才是造成幽明铁甲之士背井离乡的人。
这自始自终都是个笑话,而他就是笑话的主角。
“如洛城有变,你就领兵而至吧。”李子骞拍了拍李斯的肩膀,压低了嗓音。
在李子骞的注视之下,李斯揽衣跪拜了下去,再次说出了幼时对李子骞说的话,“你为王,我为将,你若是要这天下,我都帮你打下来。。。”
李子骞嘴角扯开,露出了笑,将其亲自的扶了起来。
“赵将军之子可厚用。”李斯在临走之时提醒了声李子骞,“此子乃是隐忍之人,面对项将军的杀父之仇,他在其父的嘱咐都能忍下,大王可用之。”
李子骞对于善意的提示,他点了点了头。
在李斯走后的第二日,李子骞才在朝政之上颁布‘其兄有罪,贬至平坊’的决定。
在昇公知道此事之后大为恼火,他亲自跑到王宫之中质问李子骞,对李子骞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极为失望,当面呵斥。
面对着自己舅舅的呵斥,李子骞心里并不为然。他和昇公等人的追求不同,在创建侠盟之时,他以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颠覆这个乱世,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在经历了几大战役和权谋之中后,他越发的觉得人心难测,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划,他救不了这个乱世,这世界上的人太多,心太杂,越热心的人反而越会成为别人欲望的棋子。
如今坐在王位上的他只想保护身边的几个人而已,他的家族,他的朋友,甚至是站在他眼前想要利用他壮大徐州商盟的老人。
“舅舅,洛城中的传言,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李子骞慢慢从王位上走了下来,他站在了昇公的面前,看着这位正喋喋不休教训他的老人,他慢慢的笑开,“其实你已经明白,我的身世。”
李子骞的话让这位老者有些失神,他沉吟了下去,在李子骞凝视之下,他猛地伸出了只手按在了李子骞的肩膀上,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你体内流着我们温家一半的血液,徐州商盟永远是你的家。即使你不是李氏的孩子,老夫也会帮你得到这个越国。”
得到了昇公的话,李子骞敛起了笑容,侧转身去,再次朝着自己的王位慢慢的走去,淡淡道,“朝政之中的杀戮适可而止吧,孤不想看到物极必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