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玩笑,门外传来朱雨小心的声音:“禀圣人。”
门帘子放下了,谢茂与衣飞石又在榻上滚来滚去,外边不知道情况就不敢轻易打扰。
谢茂正在捏衣飞石的脚趾头,声音中还带了两分笑喘:“何事?进来说。”
衣飞石赶忙把自己不老实的腿往毯子里收。和皇帝闺中笑闹无所谓,反正更羞耻的事都做了,当着下人的面,他还是要脸的。谢茂帮着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顺手抱住他,一起歪着。
朱雨进来施礼,禀报道:“黎王奉召拜见。”
谢茂一直都记挂着卫戍军的事,当即起身下榻。
朱雨服侍他更衣,他转头问衣飞石:“卫戍军满城捉妓|女的事,你知道?”
“臣知道此事。”衣飞石挪到榻边,也想起身,“黎王和臣商量过此事。”
“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本来就是诸色府采买贩售消息的地方,臣也想挖一挖。只是属下不争气,消息次次泄漏,臣也不能把长青城所有市妓私娼都抓了。”
“黎王殿下主动替臣解围,臣惭愧。”
长青城在西北军治下,黎王没狂妄到不和衣飞石商量就随意行动。
谢茂换好一袭簇新的墨地金绣腾龙圆领袍子,袖口窄,束上白玉金带,没有佩饰。因也没想出门,夹袍不厚,看上去长身玉立,很是清俊尊贵。衣飞石看着都有些痴了,着迷地盯着皇帝腰带下的潇洒身线。
朱雨替谢茂戴冠,谢茂自己理了理鬓发,见衣飞石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好看呀?”
衣飞石脸有点红,却很诚实地点头:“好看。陛下最好看。”
谢茂就忍不住走近榻前抱他:“好看也是你的了。欢喜么?”
衣飞石并不把这句话当真,也乐呵呵地点头:“欢喜。”反手抱回去,认认真真地亲了亲。
这腻歪得朱雨牙都要酸倒了。
从前几年还好,自从这回陛下来西北与侯爷行了好事之后,那真是甜话不要钱买,张口就来。
这两位是彼此都喜欢夸,夸得对方自信心十足,动不动就是一副“我这么好,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的傲娇姿态,另一个就猛点头,是呀,可捡到宝了!三生有幸!八辈儿积德!
这态度又把对方捧得不得了,越发自恋,越发自夸,简直进入死循环。
二人穿个衣服又亲来亲去磨蹭了一会儿,谢茂才又问:“下边来禀说,卫戍军专杀与你身边亲卫相好的娼妓,这事儿你也知道?”
衣飞石愣了愣,立即保证道:“臣会约束属下,不使妙音坊事重演。”
看他的样子也有点莫名其妙,黎王是不是疯了?这不是故意搞事吗?
这消息让衣飞石坐不住了,立刻请旨要“下榻”,若卫戍军真的专门挑着他身边亲卫的相好杀,这么故意挑衅,都是当兵的,脾气哪个不暴躁?不闹起来才见鬼了。
谢茂也不是神经病,正经事当然比闺阁间的情趣重要,吩咐朱雨服侍衣飞石更衣,自己先去见谢范。
“臣来迟了,陛下恕罪。”谢范见面先磕头。
谢茂笑眯眯地请他坐,吩咐赐茶,说:“六兄知道朕为何召见吧?”
“臣来之前正在查问此事,已然有了大致的结果。”
谢范来之前显然才换了一双新靴子,只是来不及换衣裳,袍角还带了一点儿污泥,他自己没看见,谢茂是个善于默不着声打量观察的性子,一眼就看出谢范这是亲自出差了,可见操劳。
“上禀陛下,在长青城清查欢场酒楼的差使,是臣向侯爷请来的。”
谢范提及衣飞石时一向很注意,这一回也用了尊称,说的是“请差”,而不是什么要来的、讨来的。
这个细节显然取悦了谢茂,笑容更温和了些:“他和朕说了。”这口吻,俨然夫妻二人。
“具体负责此事的,是张岂桢与杨广南。臣还从侯爷处借了两个熟悉长青城情况的亲兵,一齐帮办此事。要说故意杀害与侯爷身边亲卫相好的娼妓——此事绝对没有。”谢范先表明白了立场。
“很巧合的是,所有查有实据、涉嫌间事的娼妇,恰恰都和侯爷身边的亲卫有关系。”
谢茂点点头。这种事情,谢范没必要骗他,而以谢范的本事也不至于查不出真假。
“臣想,这事必然不可能是巧合。要么,是诸色府的奸细,有计划地选择接近侯爷身边的亲卫,所以臣在清查奸细时,查一个侯爷身边的亲卫便中一个,要么,”
他看着谢茂,说,“有人故意捣鬼,误导臣对诸色府奸细的清查。”
“臣请侯爷身边内卫首领孙崇与臣做了一场戏,果然有人闻风而动,肆意传播卫戍军挑衅为难督事行辕的消息。臣来见驾之前,已经把人一网打尽。这会儿还在审,想来再过一两个时辰,就有口供了。”
谢范办事也一向有谱,事情没办好,他怎么敢来见皇帝?见了怎么交代?
所以他宁可拖着暂时不来见驾,也要把人抓住了,才赶来向皇帝回话。